01
老張喝醉了。
他伏在酒吧的吧臺上，握著酒杯喃喃自語，一臉絕望，眼角帶淚。他說這個王八蛋，騙得我團團轉，我那么相信他，現在全完了，全完了……
老張口中的“王八蛋”，是他的發小，老吳。
兩個人是同一個大院里穿著開襠褲長大的交情，后來老吳全家出國，兄弟倆就此分開。再見已是十年后。
老友重逢自是歡喜，喝了一頓酒，老張醉醺醺地說，兄弟，回來就好，你哥我在國內混得還不錯，以后有機會一起發財。
老吳也機靈，接過話頭就說，哥，我還真有筆生意想跟你一起做。
老吳是做海鮮進出口貿易的，想通過老張的渠道出貨，他描述的市場前景相當不錯，利潤分成也很豐厚，老張動了心。
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，老張也不至于一頓酒就忘了規矩。酒醒后雙方坐下來擬了條款，簽了合同，直到貨物徹底到手才安心。兩人的第一次合作非常順利，賺了不少。此后幾次也沒什么問題，老張徹底放下心來。
事情突如其來。老吳忽然說出貨商那邊有一批貴重貨物，必須付全款才肯發貨。老張想，合作這么多次了，又是兄弟，怎么也不會有問題，痛快地打了全款。
接下來的發展出人意料又可想而知。老吳收款后消失了，貨物也石沉大海。
老張急得發瘋，報警抓人，才發現之前老吳留給他的所有地址都是假的。
自此竹籃打水一場空，之前賺的全賠進去了不說，還欠了一屁股債。
警察問老張：“為什么直接打了全款？”
老張絕望地揪著頭發：“我們合作過很多次……”
警察搖頭嘆氣：“就算合作過一百次，也不能代表這一次。”
老張啞口無言，欲哭無淚。
02
在猶太人的生意經里，有一句箴言，叫“每次都是初相識”。大意是：哪怕之前關系再密切，成功合作過再多次，也不能把這種成功帶到下一次生意里。
在這個概念里，每一次生意都是獨立的，不摻雜任何前因后果。
絕對不會因為盲目的信任而降低品質的要求，也不會因為感情的親密而放松規范的條款。已經重復千萬次的步驟，也斷然不能掉以輕心。
在生意場上，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次會發生什么。
所以最好把每一次都當成第一次。
03
某天我去一位老友家做客。她有個伶俐可愛的小女兒，見我進門，嗒嗒嗒地跑去給我沖了杯咖啡，有模有樣地端上來：“小姨喝咖啡。”
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，還沒說話，她媽媽先開口了。
“皎皎，怎么沒先問問小姨要喝什么飲料？”
“不用問啊，每次小姨來都是喝咖啡嘛！”皎皎歪著頭，笑瞇瞇地說。
“小姨說最近她查出有點兒心律不齊，就不要拿咖啡啦。皎皎幫忙，給換一杯橙汁好不好？”
小姑娘似懂非懂的樣子，但立刻幫我換來了一杯橙汁。
老友夸她：“皎皎真乖，記住，以后客人來了，一定先問清人家‘今天’想喝什么，‘昨天’‘前天’‘很久以前’說的都不算數，好嗎？”眼見女兒乖乖地點了頭，才滿意地放她去玩。
我忍不住笑：“她還是個小孩子呢，這道理不重要。”
“重要的，”她搖頭，“不要因為舊印象產生誤判，這道理一定要知道。”
“這一次讀過的書，過幾年重新翻開，會因為年紀增長和經歷不同而產生不一樣的領悟，所以每一本舊書都是珍藏的新書。”
“成績倒數的同學，也許這學期會一鼓作氣超過你。士別三日，當刮目相待，不要總是沾沾自喜曾經的分數。”
“熟悉的異性成年親戚突然來單獨接你放學，不要跟他走，他不一定是上次陪你做游戲的那個好叔叔。”
“媽媽上一次告訴你的道理是對的，不代表這一次就一定是對的。可以辯論，只要能說服我，你就是勝利者。”
…………
04
我聽她娓娓道來，忍不住承認，字字句句，頗有道理。
人是一種奇妙而善變的動物。
每一次重逢，都不能確定對方是否改了門庭，轉移了立場。重燃愛火或是心灰意冷，一切皆有可能。
不要先入為主，以為世事如舊。
哪怕只隔一刻，也能換了新天。
人生永遠如初見。
不求一成不變，但求一絲不厭。
茫茫人海，已算兩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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